XVII
时间很快从中午到了晚上。
“真的要这样吗？”
“当然，这个可是非常重要的，关乎颜面。”
“仪表不检点，在社交界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房间内，安德列此时正坐在沙发前，翘着腿，右手撑着下巴，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安娜琪娅。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身穿着以深蓝色为主色调的花纹绣平肩低胸的连衣百褶长裙礼装和罗马式高跟凉鞋，同时胸前带着一串珍珠项链的安娜琪娅。
安德列的身后，身穿黑白主色调的长裙女仆装的塔提雅娜，站姿正经地双手放在前面，与安德列之间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恪守主仆之道。
他们刚刚收到了来自莫洛克的通知与邀请，他们两人今晚将与莫洛克共进晚餐。
为此，他们自然打扮了一番。
安德列自然老早就换上了贴身的深蓝色长袖衬衣以及长裤，右胸前的玫瑰十分显眼，脚上的皮鞋也被擦的闪闪发光。
“真是不习惯。”安娜琪娅试着摇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但很明显，没有她身穿军服时来得灵活，“也不喜欢。”
“完全理解。”安德列笑了笑，“不过同志，你现在穿的也挺不错的。”
如同安德列所言，尽管相对来说礼服比较单薄，但反过来却衬托出了安娜琪娅的体型。
相比不少因为没有大量运动显得文弱的贵族女子来说，自成为猎魔游侠以来就无时无刻不在锻炼自己身体的安娜琪娅，肌肤不但出奇般的滑嫩，那蜂腰翘臀所展现的惊人曲线更是当世少有，其刚中带柔的面庞也绝对可以让很多男子难以自持了。
“挺合身的。”安德列补充道，“也挺有那味的。”
“……你们这些个权贵老爷，都这个德行吗？”安娜琪娅穿着黑色长手套的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左肩，尽管斜了安德列一眼，不过却也没有改变其有些泛红的脸庞，“和那些酒吧里的醉鬼没什么不同——至少他们还很实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安德列双手一摊，“不同在于，到底是用什么的眼光和思想来看待【美】。”
“【美】吗？”安娜琪娅哼了一声，“所以说【美】这个概念到底是谁在那里定义的？是那些把商品实际价值通过五彩斑斓的宣传不断炒高的资本家？还是那些自以为是觉得高人一等的通过各种不同显示自己高贵的权贵？为什么非要用一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把自己变成另一幅完全不是自己的样子呢？”
“说的很对，这是一种幻术。”安德列虽然依旧微笑，不过口气却带有一丝苦涩，“名为【消费主义】的幻术。”
“哪怕是再恐怖的幻术，也不能与其相比吧。”安娜琪娅重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束，“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腐蚀，腐蚀到可以将一个正常人的世界观彻底同化，从肉体到精神，都会完全沦为一个奴隶，还是一个成为奴隶而不自知，并认为自己是自由的存在。”
“意识到自己的奴隶地位而与之作斗争的奴隶，是革命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奴隶地位而过着默默无言、浑浑噩噩、忍气吞声的奴隶生活的奴隶，是十足的奴隶。对奴隶生活的各种好处津津乐道并对和善的好主人感激不尽以致垂涎欲滴的奴隶是奴才，是无耻之徒。”安德列缓缓说道，“他们正在把越来越多的人转换成十足的奴隶和无耻的奴才……如果在此之前，我们不做些什么，或者依然在观望，等待。很快，一切都会变的太迟了。”
“正是如此。”安娜琪娅坚定的眼神和下垂的握成拳的左手，表面了她的决心。
“差不多快到时间了。”刚才没有介入任何对话的塔提雅娜，这时正经地提醒道，“不能在那种乡间土财主面前失了礼数。”
“既然那劣绅有求我们。”安娜琪娅谈论到莫洛克时明显没好气，“那为什么还要在乎礼数？”
“哈哈哈哈哈哈！”安德列听完安娜琪娅的话，笑得差点没坐稳，“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这里面的水，可深了。”
“哦？”安娜琪娅似乎并没太在意这点。
“我们不能太过无礼，这样会激怒对方；也不能太过有礼，这样会让对方害怕。”安德列解释道，“你要知道，这些人最怕的就是皇差回去在女皇面前添油加醋或者如实汇报。所以要是激怒或者让他们害怕，很有可能对方会在半路想办法干掉你，然后再假装是盗匪所杀，或者直接放一把火烧死你。这种事曝光出来的都不少，没曝光出来的那就更多了。所以说，需要找到那个中间的【度】，要让他们明白，你是认真的，但是还是可以谈判的，只要给足利益。”
“哼哼。”安娜琪娅冷笑一声，“真是无法想象，你是怎么能在这种环境中忍受下来的。”
“如果不是遇到了老师和学姐。”安德列玩味地说道，“也许我也依然觉得这其中没有任何问题呢。兴许我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带着这副【面具】活完自己的下半生也说不定。话说刚才塔提雅娜教你的礼仪，还记得多少？同志。”
“全记着。”安娜琪娅说道，“活得有够累的，需要这么复杂吗？”
“毕竟这些繁杂的礼仪，可是构筑起【面具】的一部分。”安德列的背向后靠了靠，“尤其是通过媒体或者社交界，将这副【面具】形象传播出去，从而获取名声。”
“如果成为贵族就要这个样的话。”安娜琪娅并没有对此太当一回事，“那我还不如作为一名猎魔游侠，在酒吧里喝酒打牌，不是更好吗？”
“你喜欢喝酒啊？同志。”安德列听闻，微微笑道，“这件事结束以后，要不要大喝一场？我请客。”
“如果违背的话，算不算纪律问题？”安娜琪娅问道。
“当然。”安德列双手一摊，“如果对此我违背的话，我会在全团面前做出深刻的检讨，同志。”
随后，便是一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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